一機夠only

Chapter 4

刘人语受伤了。

在校队与二中的篮球赛，中场休息时间，啦啦操的倒数第二小节。

下层的队友出现重大的动作性失误，导致整个金字塔重心不平衡，让她从塔尖上摔了下来。

意外来的太突然，她愣愣地倒在防护软垫上，周围是观众的惊叫声。

「嘶！」

被篮球队长拉起来的时候，刘人语才感受到脚踝传来的刺痛。强烈的痛感让她差点又滑落回地上，幸好男孩眼疾手快，整个捞住了她。

「脚扭了吗？」

「好像是，不过没问题的，不是特别痛。」

刘人语扬起礼貌性的笑容，下意识地安抚周遭担心的人，眉头却因为疼痛与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忍不住皱了起来。

「我送你去医务室吧。」

但面前的男孩显然意识到她的逞强，蹲下身准备公主抱。

「不用了！」

「不用了！」

同时传出的话语，来自她自己，也来自于另一个少女。

刘人语看着面前气喘吁吁，面色不善的女孩，突然有点鼻酸。

「我带她去就好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你专心打比赛吧。」

对方抿着唇，用坚定的力道拨开男孩，一个屈膝就把她打横抱起。

落入熟悉的怀抱，远离人群，刘人语终于放下伪装的坚强。

将脸埋进对方的颈间，她啜泣出声。

「苏芮琪，我脚踝好痛啊，表演也搞砸了……」

不擅长安慰人的少女沉默地收紧了手臂，良久才挤出一句话。

「小辣鸡，不哭了。」

语气是少见的轻柔。

「再哭等会眼睛该肿啦。」

苏芮琪明白刘人语不想被人看见此时的窘境，一路都挑着没有人走的小道，最后把她放在钢琴室里。

「我马上回来，等我。」

她先是风风火火地跑去两人各自的教室收拾了东西，向老师告假回家。又去小卖部买了两罐冰冻的瓶装水，细心地各包裹了一层干净的毛巾。

等一切都搞定之后，她回到钢琴室。

「喏，敷眼睛。」

苏芮琪递给刘人语一瓶冰水让她冰敷眼睛，便蹲下来给她处理脚踝。

「我刚才跟老师请了假，等会叫车回去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你今天住我家，等会自己跟你妈扯个理由。不然她看到你受伤肯定要念你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还痛吗？」

「好多了。」

「嗯，那我叫个车就走吧。」

苏芮琪对着手机一顿点，确认好车牌号码便收起水跟毛巾，背上两人的书包，她扶起刘人语。

「谢谢你。」

来接她们的车停在校门口时，刘人语突然小声地开口。

「啊？」

「无论是跑到我身边来也好、抱起我也好、为我避开人群也好、替我冰敷也好，还是带我回你家也好，」刘人语捏紧她衣服的一角，「都、谢谢你。」

「……谢啥，我们认识这么久了。」

苏芮琪搀着她上车，落座以后很自然地掏出瓶装水继续给她冰敷。

视线被毛巾与冰水阻隔。

在黑暗中，她听见苏芮琪这么对她说。

「不要想那么多，小辣鸡，你的背后有我。」

青春期的恋爱就像是橙子味的汽水。

入口又酸又甜，会有不明心思的小小气泡溢满心间。

苏芮琪带给刘人语的所有温柔，都是沉默的。她会因为她喜欢某一家早餐店的三明治，不远千里带给她。她会对不好好照顾身体的她皱起眉头。她会明白她的故作坚强，让她示弱。

苏芮琪对刘人语来说，就像是一罐橙子汽水。

刺激性的酸楚与甜蜜填满她的感官，有一颗又一颗的气泡从口到心。她能听到气泡破裂时的噼啪作响，消散的气体却融入她的每一次呼吸。

***

几天以来都被苏芮琪照顾着，等到刘人语的脚踝完全康复，已经是10月10号，她的生日。

置身喧闹的场馆时，她才知道电子竞技有多么火热。

刘人语是第一次来看苏芮琪的比赛。

平常又臭屁又不正经的人，在台上时而皱着眉头嘴唇翕动、时而得意地勾起嘴角。认真的模样让刘人语想起第一次看苏芮琪跳舞时的场景，好像也是这样，帅气又不羁，因为热爱着的事物，闪闪放光的少女。

其实大屏幕播放的游戏画面，跟解说席上传来的专业术语，她都不太懂。

可是看着苏芮琪盯着电脑屏幕挥洒汗水的身影，她觉得有小小的气泡在心间不断挤压上升。

电子竞技什么的，好像因为苏芮琪，变得有趣了起来。

随着三轮TPP跟三轮FPP的赛程结束，场馆的人流渐渐散去。

刘人语看着苏芮琪与一众队友嘻嘻哈哈地走出来，脸上有着疲惫与欣喜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盯着看的关系，苏芮琪猛然朝她的方向抬起头。

「小辣鸡！」

无视后方吵闹的队友，她脸上疲惫的神色褪去，转而被灿烂的笑容取代。

苏芮琪一路小跑到她面前。

「我今天是不是超棒，快给你苏哥双击666！」

「……你简直就是一只摇着尾巴讨摸的大型犬。」

「我呸！」

「好啦好啦，你今天超棒。」

「嘿嘿，这还差不多。」

她搂上她的肩，转头就对队友们大喊。

「我走啦！」

刘人语听着从她队友那里传来的口哨声，跟『苏哥要带小情人去约会啦？』的调侃，忍不住红了脸。

苏芮琪却不置可否，「你们这些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。」

其实说是过生日，她们也就是一起去吃顿饭跟逛街而已。

从小一起长大，苏芮琪跟刘人语参与着彼此的生命。每件重要的事、每一次的悲伤、每一次的喜悦，她们都是一起度过的。

所以即使她们从来都没有互相送过礼物，也没有哪一方会抱怨。因为生日不过是，陪伴着对方的、普通的日常之一。只要是一起度过就好。

但是回到家门前时，苏芮琪却满脸别扭地从包里掏出了精美的小盒。

「生日快乐。」

「……苏芮琪你干嘛啊？」

「就、那天路过看到觉得很适合你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哎呀！你要是不想要就还我！」

苏芮琪对刘人语来说是一罐橙子汽水。

比橙子更酸，比汽水更甜。

苏芮琪每一次的温柔、每一次带给她的心动，就像是橙子汽水里的气泡，擅自挤满她的心，充斥她的每一次呼吸。

会跟她一起玩闹，会陪伴她的每一次低谷。

那天啦啦操的失败，她从人肉金字塔上摔了下来。即使害她摔下来的女孩子表示了强烈的歉意，还是有别的人在背后闲言碎语。

说她害学校丢脸，说她受伤是故意要勾引篮球队长。

总有人会以恶意来揣度他人。总有恶毒的话语传入她的耳朵。

她表面上不为所动，却被苏芮琪察觉了。

那天她被围堵在女厕所，是苏芮琪赶来救了她。

向来好脾气的人，对挑事的人动了手，被赶来的教导主任制止也没用。最后以一支大过的代价，换回她平静的校园生活。

「太狡猾了。」

刘人语看着面前局促的少女，咬紧了下唇。

苏芮琪的一举一动，让她越来越喜欢她，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。

让她一个人沉浸在这样的甜蜜情愫，让她坠落在心意无法相通的酸涩深渊。

她拿着苏芮琪送给她的礼物，心里一颗又一颗的气泡不断翻腾，终于化为语言，溢出口中。

「苏芮琪，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。」